西卜生得单薄,矮小,整天坐着不动的生活,把他的皮肤差不多变成了橄榄色。伏在跟临街那个装有铁栅的窗洞一般高低的工作台上,平均挣二法郎一天。虽然到了五十八岁,他还在做活;可是五十八岁正是看门人的黄金时代,他们待在门房里正是得其所哉,仿佛牡蛎守着它的壳一样;而且到了这个年纪,他们在一区里是妇孺皆知的人物了。
西卜太太从前是个牡蛎美人①,凡是牡蛎美人不用追求而自然能遇到的风流艳事,她都经历过来;然后到二十八岁,因为爱上西卜,向蓝钟饭店辞了工。小家碧玉的姿色是保持不久的,尤其是排列成行,坐在菜馆门口做活的女人。炉灶的热气射在她们脸上,使线条变硬;和跑堂的一块儿喝的剩酒,渗进她们的皮肤;因此牡蛎美人的花容玉貌是衰老得最快的。西卜太太还算运气,正式的婚姻和门房的生活,刚好在紧要关头把她的美貌保住了。凭着那种男性美,她很可以做卢本斯的模特儿②,诺曼底街上忌妒她的同业却胡说乱道,叫她大阿福。皮肤闪闪发光,跟整堆的伊西尼牛油一样叫人开胃。虽是胖子,她楼上楼下做起活来,那股快当劲儿却是谁也不能比。她已经到了那一流的女人需要剃胡子的年纪。这不是说她四十八了吗?看门女人的胡子,对业主是整齐与安全的保障。倘若特拉克洛阿瞧见西卜太太大模大样地扶着她的长扫帚,准会把她画作一个罗马时代的女战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