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惨淡一笑:“我的把柄在人家手里捏着,倘或他在圣人面前参奏一本,届时要害了多少人?就算舅舅是二品大员,只怕也吃罪不起。”
她把脸浸在水里,听乳娘悲戚地哀鸣,脑子里密匝匝交错成无绪的网,像冬天高悬在屋顶的风化的老丝瓜,空洞,却出奇地坚硬。
屏息时间久了肺部开始钝痛,她方抬脸站起来,带着淋漓的水汽赤脚立在地上。牵过屏风上的棉布随意擦了擦,把架子上的素绿纱绫寝衣套在身上,走到镜子前慢吞吞地一对一对系绑带。
江心镜的镜面真不错,打磨得又光又亮。
她伶伶站着,冷漠地审视镜子里的人——脖颈纤长,薄薄的绿绨掩盖不住玲珑细致的腿。这是具新鲜的身体,生涩的,像一朵没有开足的花。她只是冷眼看,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,也许安静绽放一阵就谢了。但也许出其不意,会有令人咋舌的成就。
风吹着没有干透的脊背,水慢慢地蒸发,连带着心都冷却下来。她看着镜子里失魂落魄的乳娘,轻声道:“两年比起敬节堂里到老死,简直隔着十八重天呢,还有什么不足的?贺兰说了,两年役满,他保我日后无虞。”大约自己都觉得这话靠不住,解嘲式地一笑,“有时候君子办不到的事,小人手里却易如反掌。若是真如他说的,我觉得也不是坏事。”